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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梢(上) 第八章 了断前世孽(2)

  定荣帝急召傅松凛进宫是为了朝廷在边疆圈地养战马一事。

  北境与西疆的军中牧司各提出见解,这两日还奉召回京,定荣帝分别接见后,越发觉得西边与北边的马政其实是一门大营生,年轻皇帝对如何充盈国库且百姓亦能受惠的事十分兴致勃勃,就等着跟傅松凛说上一说,再听听曾在边疆战线上生活过的皇堂叔有何看法。

  结果皇帝这一开聊,着实兴奋过头,当夜连后宫寝殿也没空回,就在朝堂大殿后的重元阁摆膳烹茶,傅松凛这个辅国大臣以及两名从三品的马政牧司官便被皇上留饭,一留留到夜半,又从夜半相谈到逼近凌晨。

  年轻皇上精力旺盛,熬夜议事,议的还是能富国富民兼强兵的事,半点不觉累啊!

  所幸傅松凛与两名长年生活在边陲的牧司官体力与精神气儿亦都能及,整夜陪着皇上熬下来,倒也未显疲态。

  两名回京述职的牧司官天未亮已得了旨意先行离去,傅松凛则在重元阁的次间雅轩小憩约莫半个时辰,并在小内侍的服侍下仔细漱洗一番,又陪着同样也漱洗过且已穿戴齐整准备上朝的定荣帝用早膳。

  傅松凛一直到当日下朝才随着百官走出皇宫。

  候在皇城大门外的属下有两名,从昨天白日等到今时近午,应已轮换了两批。

  一名部属牵来他的黑毛骏骑,傅松凛按着鞍子才想一跃上马,属下在此时低声禀报——

  “王爷,今日顺泰馆蔺家的人找上门,霍姑娘搭蔺家的马车出门了。”这名属下正是昨儿个驾马车送霍婉清回毅王府的随从之一。

  专凛面容一绷,齿关陡紧,气息略粗沉。

  他教出来的手下,定知该如何办事,所以直接便问:“此时人在何处?”

  “咱们的人一直尾随着,那马车去了东大街,停在霍家的品艺香茶馆。”

  品艺香茶馆。辽东霍家堡位在帝京的铺头之一,正是她霍大小姐当日为了阻挡冯尧三刺杀他、带着众人打埋伏的主要所在。

  傅松凛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上了马背,往东大街驰去。

  茶馆三楼,面向大街的那一排木栏杆早就修缮完好,是正红木的木料,比先前被冯尧三打坏的那一组木料还要好,栏杆整体的造工似乎也更为细致,只是今儿个霍婉清无暇细细去看,她要应付的可不仅蔺容熙一个。

  今日蔺家马车停在毅王府大门前,春草来找她并知会有访客时,她人是坐在爷定静院的前厅、趴在桌上睡着的,因昨夜等爷回府等了一整夜,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趴着睡沉了。她倒没想到,蔺家那边会来得这么快。

  这是她辽东霍家堡与顺泰馆蔺家的私事,她不想把人请进毅王府里相谈,遂上了对方马车,一路拉到东大街自家茶馆来,至少在自个儿这小小地盘上,还能勉强当只“地头蛇”,知道茶馆里的大小管事、跑堂伙计皆是自己人,她心头就能笃定一些。

  此际他们人在三楼雅轩,此座轩室一面亮晃晃地临着街边,余下三面皆以厚实的雕花沉木为墙面,从地上到顶端完全隔起,在茶馆三楼隔出一个又一个既隐密却也敞亮的私间。

  在这儿,凭栏远眺可望见那似远似近的皇城高墙,似乎连皇宫的飞檐也能瞧见,往底下看的话则是往来熙攘的各式百姓,底下喧嚣,楼上幽然,别有一番“身处闹街之上而享清风之下”的闲适滋味。

  伙计们已将茶具和炉火摆进,为雅轩中的贵客们添进第一轮茶,连带几色茶果、咸甜各半的小食,皆一碟碟摆上桌。

  霍婉清没让人留下来伺候,反正烹茶、分茶什么的,这功夫她早烂熟于心,煮茶待客她很能应付,待雅轩中仅余相关之人,她笑笑道——

  “适才上马车时瞧见蔺氏二房的大爷也在,着实有些吃惊,但再想想,容熙既然来到帝京,二房大爷会追着来,那也理所当然得很。”

  她口中的“蔺氏二房大爷”——蔺慕泽,正落坐在她对面,用一种阴鹫的眼神盯着她。

  至于蔺氏长房大爷蔺容熙,咬着唇左看看她、右瞧瞧蔺慕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霍婉清内心叹出一口又重又长、且深且沉的气儿。

  曾以幽魂之姿飘荡在世,而今得以重生,除了像冯尧三那样危害到爷的人当要除之而后快,那些在前一世曾辜负她、欺侮她的人,她真的没想再怨、再恨了,放过彼此才是上上之策。

  但她想放手,对方似乎还不能接受,从昨日就一直累积再累积的沉郁感令她心更累,仍要强打起精神对付这一切。

  说实话,她就是不争气,真真是把蔺容熙当成挚亲之人看进心里,即使后来才弄明白他其实是她的“闺密”,他骗得她够惨了,但到得这一世,她还是不忍伤害他。

  见他如此焦虑不安,她将香茗推近他面前,探手握了握他冰凉的手。

  “喝点热茶暖一暖。”顿了顿她又叹道:“我以为昨儿个在十里亭那儿说得够明白了,我说,你们俩的事我不想理,更不想搅和进去,我也不会没事儿地往外宣传,容熙……容熙你不要怕。”

  昨日在官道十里亭内,她没有说一藏九地吊着蔺容熙,撇掉她自己重生的经历不提外,关于蔺容熙以及他心里的那个人,该言明的她全说了,也莫怪蔺慕泽会出现。

  这一边,蔺容熙反手抓住她,将她的一只小手合握在掌心里。

  “小清……可是我不能没有你啊!我、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很喜欢,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真心的。”

  他脱口而出的话让蔺慕泽脸色骤然一沉。

  但他此话一出,俊秀面庞上的仓皇添上狂热表情,如果未曾经历上一世的苦痛折磨,未曾看清事实,霍婉清觉得自己根本难以抵抗。

  她眸眶微热,为着上一世那个期待情爱、期待良人的自己而觉心酸。

  “我相信容熙是喜欢我的,你也有你的真心。”只是这份真心是用在似“闺中密友”般的感情上。

  他与她不是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而是友人,若能当一辈子的挚友那该有多好,但上一世的她没有弄懂,傻傻以为那就是男女间的情爱。

  蔺容熙红了眼睛,看起来十分可怜。“小清既然相信我,那我们就成亲啊,不要退婚,不可以的……我想跟你成亲,我一定要跟你成亲……”

  “我们不能成亲。”她深深一个呼吸吐纳,用力抽回手。“容熙还不明白吗?你心里要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与我成亲仅是拿我当挡箭牌,这样的婚事不会有好下场。”

  “你想要什么?”蔺慕泽蓦地沉声开口。

  霍婉清觉得自个儿都要被气笑了。

  她喝了口自家的香茗,平息一下翻腾不已的心气,跟着扬眉抬眼,正视那一脸不善的男人——

  “阁下说我要什么呢?”

  她心房堵着气,既可怜他们也气恼他们此刻的相逼,尤其是对蔺慕泽。

  她挺直背脊,努力不让自己乱了气息,凛声道:“话说回来,你凭什么质问我?你蔺慕泽想要的又是什么?”

  他上身往前倾,即使隔着桌子那姿态亦有威迫意味。“敢问霍大小姐是如何得知容熙与我之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真能一辈子瞒天过海吗?我是如何得知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霍家堡与顺泰馆的婚事该如何退。”从容再饮一口茶,定定神。“如今我阿娘已亡故,亲弟尚未成年,我的婚事我能自个儿作主,但蔺家长辈那儿需要有个说法,容熙若不能妥善处理,只能我亲自登门去说了。”

  “你敢!”蔺慕泽双手紧握成拳,蔺容熙则捧着茶杯微微颤抖。

  她先是一愣,跟着像想通什么似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蔺慕泽暗中咬牙。“你笑什么?”

  霍婉清道:“我笑,阁下原来只晓得担心事蹟败露,怕是从未想过哪天真泄露了,该如何处置吧?蔺慕泽,你要是个男人,要是真带种,就该挺身而出护着容熙一辈子,蔺家真不能容你们俩了,那就带着容熙私奔也成,若办不到,没那份执着到死的勇气,就该早早了断关系。”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低声咬牙切齿,相貌堂堂的五官有些扭曲。

  霍婉清亦是暗暗咬牙,表情彷佛云淡风轻——

  “好,那我有一问,倘使今日我真的毫不知情地嫁进顺泰馆蔺家,与容熙真作了夫妻,不是名义上,而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你能忍?”

  蔺慕泽气息变得粗嘎,死死瞪着她。

  霍婉清近乎怜悯地一笑。“你能忍,但忍得了一年、两年,忍不了一辈子。何况,如果容熙与我有了孩子……噢,对,我若成亲,绝对是要孩子的,至少要三个娃儿,容熙是蔺家大房独苗,岂能没有孩子承继香火,你瞧着一家几口和乐融融的我们,心中将作何感想?”

  蔺慕泽怒到目底泛红,听她又道:“所以我劝你俩,要如何是你们之间的事,别把无辜女子扯进你俩这滩浑水里,想清楚自个儿要的是什么,别去祸害别人,否则我真敢把一切捅破。”

  她能退婚,能全身而退,却也担心会有另一个对亲事、对良人满怀想望的女子,踏进那个无望的困局,如上一世的霍婉清那样,女儿家最美的情怀生生被毁去,内心仅余无尽荒芜。

  但她这话说到最后,蔺慕泽只觉刺耳无比,他不愿听、不想听!

  就像上一世他突如其来的袭击,这一回使的仍是同样路数,他骤然起身,长臂横过桌面探来,眼看就要掐住她的咽喉。

  霍婉清准备掀桌弄出声响。

  为防隔墙有耳,她事先吩咐茶馆掌柜将此间雅轩的左右两边轩室全空出来,但也不忘交代众人,若听到摔杯掀桌的声音,就尽快冲上楼来。

  她手中茶杯才要砸下,眼前一切突然变得怪异,瞬间偏离她的预期。

  她看到蔺慕泽背对的那一道雕花沉木墙面蓦地被击破一个大洞,那木头碎裂声未止,正欲对她出手的蔺慕泽已被人抓住后颈,倒拖回去,接着面朝下一把掼倒在地。

  霍婉清耳中,那破墙时造成的木头碎裂声是止了,但身旁的蔺容熙叫得好响好凄厉,她在这一瞬竟还恍惚想着——

  ……啊,原来男人也可以发出犹如女子的尖叫声。

  她手里还抓着茶杯,欲攻击她的蔺慕泽已昏死过去,眼看那个破墙闯进的“不速之客”横眉一扫,目光如刃直视蔺容熙,对方才踏近一步,霍婉清立时起身将蔺容熙一把拉到身后。

  “爷……”这是怎么回事?她脑袋瓜一时还转不过来。

  为何进来援手的不是她霍家的人?

  为何不是破门而入,而是破墙?

  那间轩室是特意空下的,该无人才是,她家的爷……竟来打埋伏吗?

  傅松凛以为已怒至极处,未料怒涛一波还比一波高,看她那般挺身护着蔺容熙,让他心中顿生杀意。

  “过来。”简洁二字,听得出十重音色。

  霍婉清气息陡凛,不敢再多踌躇,抿抿唇低头走向他,才走近就被他的五指扣住细腕。

  “把蔺家两位爷一并带走,等本王发落。”傅松凛这道命令是对两名随从下的。那两人从头到尾无用武之地,主子爷气到破墙而入、抓人掼地,暴起暴落全一人包办,他们俩只能负责善后。

  听到他要把蔺慕泽和蔺容熙扣下,霍婉清心里急了,但知道急也没有用,她家的爷正在气头上,气到她都能清楚感受那一波波涌来的怒涛,以及他顶上拓开的一片火海。

  欸,头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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